肯尼亚大选——该国民主之旅的又一考验

肯尼亚人将在8月举行自1991年引入多党政治以来的第七次总统选举。与许多其他邻国不同,肯尼亚选举更具竞争性,其结果也更具不确定性。总统乌呼鲁·肯雅塔(UhuruKenyatta)在完成宪法规定的两届任期后辞职,使肯尼亚大选获得了更多关注,因为非洲其他多国领导人都在寻求绕开任期限制,寻求更长时间的执政。与此相反,肯尼亚一直有着权力交接的传统,即使是交接给对立党派的候选人也是如此。

尽管有着权力交接传统,但肯尼亚的选举仍然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肯尼亚人还未忘记2007年选举后爆发的大规模暴力事件,当时奥廷加及其竞选伙伴威廉·鲁托(WilliamRuto)一派,认为当选总统的姆瓦伊·齐贝吉(MwaiKibaki)及其副手,现任总统乌呼鲁·肯雅塔(UhuruKenyatta),在选举中存在舞弊行为,不认可选举结果。导致双方的族群卢奥族和卡伦金族与基库尤族,发生暴力对抗。全国超3000人死亡,60万人背井离乡。许多人至今仍然流离失所。

在2013年和2017年的选举中,奥廷加和肯雅塔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但由于选举舞弊,存在违规行为,最高法院要求重新举行2017年的选举。

这段近代史引发了人们对肯尼亚举行自由公正选举能力的质疑,而2022年的选举将为肯尼亚取得的进步提供一个基准。

独立的国家团结与整合委员会(NationalCohesion and IntegrationCommission)的一份报告称,由于之前存在的冲突和薄弱的机构,发生暴力的可能性仍然很高。有报告称年轻人被政客收买以恐吓对手,扰乱对手的竞选活动。肯尼亚人对政府机构的信任度很低,只有26%的人信任独立选举和边界委员会(IEBC),只有23%的人信任法院。Mozilla基金会的一份报告警告说,仇恨言论、错误信息和虚假信息正在广泛传播,一些纵的线万。

肯尼亚政治典型特征之一是,同一群政客主导政治进程。尽管根据选举结果,他们可能处于不同阵营,但他们有时可能仍是朋友,有时也会变成敌人。此外,煽动民族仇恨,则是肯尼亚政治的另一特点,这是以前欧洲殖民者给肯尼亚留下的“历史遗产”。

77岁的拉伊拉·奥廷加(RailaOdinga)和55岁的威廉·鲁托(WilliamRuto)曾作为政府高级官员一起工作,自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他们在每次选举中都是竞选者强有力的对手。在莫伊总统执政时,他们是对立方;在2007年的选举中,他们同样反对姆瓦伊•齐贝吉(MwaiKibaki),最终造成灾难性的暴力事件;这一次,他们再次站到了对立面。

奥廷加正在参加第四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竞选总统。他是“建制派候选人”,2018年在“握手”和解后,总统肯雅塔成为其支持者。

奥廷加的AzimioLaUmoja联盟(团结的决心)由七个主要政党组成,其中三个在之前的选举中是死对头。这其中包括肯尼亚非洲民族团结组织(KANU),该组织在2002年之前一直统治着的肯尼亚,并曾拘留过奥廷加、现任的朱庇里(Jubilee)/全国彩虹联盟(NARC),以及它在2007年选举中的对手,当时由奥廷加和鲁托领导的橙色。

AzimioLaUmoja联盟是由上世纪90年代老一辈政治家和一项民粹主义计划Inawezekana组成的,其中包括广泛的社会福利计划:全民医疗、InuaJamii、PesaMfokoni(集中钱财共同提高的地位),即每月直接向贫困家庭转移6000先令现金,以及为为女性领导的小企业提供融资的组织,Azimiola Kina Mama。

2018年,威廉·鲁托与肯雅塔闹翻,结束了长达20年的“乌胡鲁托”合作关系。鲁托把自己标榜为一个“反叛的候选人”,嘲笑奥廷加的竞选组合是奥廷加和肯雅塔家族王朝政治的延续。自肯尼亚独立以来,这两个家族就一直在肯尼亚占据重要地位。

拉伊拉的父亲,贾拉莫吉·奥金加·奥廷加和乌呼鲁的父亲,乔莫·肯雅塔是领导肯尼亚走向独立的同伴,是共同的国父,但在70年代中期,他们因贾拉莫吉要求多党政治发生分歧。

威廉·鲁托的肯尼亚宽扎联盟(“肯尼亚第一”)由9个政党组成,这些政党自莫伊时代以来经历了多次变革。他们中的一些人,比如鲁托本人,在之前的选举中要么站在奥廷加一边,要么站在肯雅塔一边。该联盟承诺,将实施一项广泛而民粹的社会福利计划,主要项目包括为妇女合作社和在国外的肯尼亚妇女设立基金、工人补偿、全民医疗保健,以及针对年轻人的PesaKwaVijana(把钱交到年轻人手中),这实际上是一项针对“富人阶层”的财富和土地再分配计划。鲁托还承诺颁布一项政策,要求在所有土地交易中征得配偶同意,以保护妇女和儿童不被剥夺家庭土地。

这些民粹主义政策显然是针对年轻人,把他们作为一个可以争取的关键选民群体。肯尼亚18-34岁年龄段的失业率接近40%,肯尼亚的经济无法吸收每年加入劳动力的80万年轻人。

尽管很多年轻人支持改革,但却仍然无动于衷,认为候选人和政党之间没有什么区别。由于青年人数不断增加,独立选举委员会制定了登记600万新选民的目标,但最终却只有250万人注册。这种缺乏热情的部分原因是有针对性的造谣,助长了混乱和幻想破灭。

肯尼亚2010年的宪法废除了肯尼亚人长期以来的“帝王总统”,将国家政治转向基层。新的政府结构由47个县组成,每个县都有一个行政当局和一个独立的立法部门来讨论和通过立法。设立了各种机制,以促进公众自下而上地发表意见。因此,肯尼亚的政治以县为基础,政治家们必须在各级行政单位建立联盟。

因为此种模式,奥廷加和鲁托都争相与基库尤人成为竞选伙伴,并把基库尤人包括在他们的选票中。基库尤人占多数的肯亚芒省是肯尼亚人口最多的选区,选票占比超过17%。

奥廷加的竞选伙伴,玛莎·卡鲁阿(MarthaKarua),是高级法院的辩护人,也是多党民主斗争的资深人士,被称为“铁娘子”。她是肯尼亚历史上第一位参加主要政党竞选的女性。奥廷加阵营依靠她对女性的吸引力,她的反腐资历,她在肯尼亚长老山的支持,以及她反对一党统治的斗争得到全国的认可。

鲁托的竞选伙伴,里加西·加查楚(RigathiGachachua),是肯尼亚选举历史上第一个公开自称“茅茅之子”的政治家。茅茅(MauMau)是一群与英国殖民者作战的游击队员,他们的斗争集中在肯亚山地区。加查楚的父母为游击队提供武器,食物和弹药。通过在鲁托周围制造这样的光环,鲁托一方试图在肯尼亚政治高度情绪化的问题上玩一场聪明的游戏。

奥廷加和鲁托的大部分斗争都是在自己的地盘外进行的。奥廷加在他的家乡恩扬扎省、沿海省、西部省、北部省和内罗毕省的20个县占统治地位。鲁托在南裂谷的15个县(他的家乡省份)和北裂谷、北部和肯尼亚山各省的部分地区占主导地位。这使得肯尼亚山、北部、西部、南部裂谷和海岸成为关键的战场省份。

一些肯尼亚观察人士认为,选择基库尤人作为竞选伙伴发出了一个强有力的信息,即基库尤人、卢奥人和卡伦津人的精英可以合作,并提供了一个摆脱种族政治的机会。这与之前的选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2007年,当时他们处于对立的双方,基库尤和卡伦津农民之间因东非大裂谷的土地争端而关系紧张,及基库尤和卢奥精英之间因乔莫·肯雅塔背叛了拉伊拉的父亲而产生的紧张关系都被武化了。

奥廷加和鲁托都表示,独立选举委员会对即将到来的选举没有准备,这敲响了候选人可能不会接受选举结果的警钟。此外,2018年因不尊重宪法规则而被肯尼亚最高法院批评的独立选举委员会主席瓦夫拉·切布卡蒂仍然掌权。

独立选举委员会在6月9日宣布,在国际会计公司毕马威(KPMG)进行初步审计后,将取消118万名选民的登记。该审计发现了许多不当之处:选民死亡、选民重复登记、选民身份造假、以及“幽灵选民”等。奥廷加提出了10项要求,其中包括公开审计、确保印刷选票的安全性、测试选举技术、修改法律,赋予选举主持官员打开密封的投票箱的权力,以清除计票中心的错误材料。

6月27日,由15个地方组织组成的独立论坛选举观察小组(ELOG)对切布卡蒂公布的选民名册表示赞同,但奥廷加和鲁托的担忧尚未明确是否得到解决。然而,ELOG警告说,选举委员会在选举日废除手工登记而采用数字登记的决定可能会造成混乱。事实上,2017年曾发生过250万名手工登记选民因系统故障而被剥夺选举权的严重危机。2022年6月,7家非政府组织将IEBC告上法庭,称如果该系统像2017年那样再次出现故障,数百万人将再次被剥夺公民权。

自肯尼亚最高法院要求重新进行2017年选举以来,肯尼亚法院已经做出了一系列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裁决。高等法院和最高法院对“建桥倡议”(BBI)的阻挠是对司法部门的一种警告。如果争端爆发,投诉人无疑会引用2017年的案例,该案例开创了一个先例,只要求他们证明违反了宪法的要求。

人们担心,如果拉伊拉·奥廷加获胜,他会重新启用BBI,这也推动了2022年的选举进程。该倡议是2018年奥廷加和乌呼鲁·肯雅塔总统“握手”的结果。2020年,它提出了全面的宪法修正案,其中包括设立首相一职。一些人猜测,在奥廷加政府和恢复的BBI下,总理的职位将会交给肯雅塔,这实际上延长了他的任期,破坏了两届的规则。

2021年5月,肯尼亚高等法院7名成员一致裁定,BBI违宪。8月,院维持了原判,驳回了政府的上诉。肯尼亚法院的日益独立可能是确保可信的选举结果和平稳过渡的一个关键因素。

肯尼亚军方历来不关心政治,不参与选举。但是,警察和准军事一般事务部经常被指控恐吓政府反对派、使用暴力和破坏反对派运动。这次选举因两位主要候选人享有在任地位,奥廷加是“建制派候选人”,鲁托是副总统,使得他们的集会不太可能被扰乱,或者他们的支持者不太可能受到恐吓和骚扰。在过去十年中,肯尼亚成立了独立警务监督局和国家警察服务委员会,以加强对警察的监督和监测人权标准的遵守情况。

肯尼亚的公民社会坚持不懈地参与民主进程。ELOG正在监督整个选举过程,并在每个阶段向利益相关方发布声明,提醒他们履行宪法义务,教育公众了解选举过程和他们的权利。ELOG在县一级部署了长期观察员,并建立了另一种选民制表系统,以独立核实结果。

在2007年选举暴力事件后创建的开源工具,Ushahidi平台,也将活跃起来。选民可以上传实时数据,并将其发送到中央服务器进行处理,然后转发给应答者。市民们还可以收集投票所周围的实时信息。

肯尼亚吸取过去选举的教训,进入2022年选举季的最后阶段。其中最重要的是2010年宪法、司法的日益独立和一个活跃的公民社会。持续的公民机构将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检查,以提醒政治行动者,他们必须在法律范围内行动。

如果肯尼亚的选举过程既能维持任期限制,又能和平移交权力,这将是肯尼亚人迈向更强大民主的漫长道路上迈出的重要一步。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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